凉豌豆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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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凉豌豆粉」是云南盛夏颇受欢迎的小吃,是昆明的中老年人曾经经所爱的小吃,也是让我没法忘却的云南佳肴;它储藏着对于母亲的思念,以及浓重的云南情结。

大约六十年前,台北市呈现了以卖「过桥米线」为号令的云南餐馆,它不似川馆、浙菜馆有过繁荣,但有滇缅人些许沧桑;这寥寥几家餐馆,在台北餐饮界却宛如不倒翁。

那时住在高雄的母亲以及住屏东眷村的昆明老乡,难患上见一次面,但每一当见面侃大山 时,「侃」的是台北的「金碧餐厅」、「人以及园」、「翠湖」的云南菜肴;她们说:「哪天咱们一块儿北上『克』(昆明话,意即去)云南餐馆解馋、解乡愁……快掌不住了(节制不住了)!」融融的昆明乡音里,点滴都是对于故乡人、事、物的思念。

先母的老家就在昆明翠湖左近的文林街上,街上不远处有卖过桥米线、大薄片、气锅鸡为主的餐厅,街道上还不时听到卖云南豌豆粉、云南饵块、破酥包摊贩的叫卖声。

从文林街旁的文化巷走进去,就是云南京大学学(战时的西南联大)。该巷又称洋人街,不宽的街道旁有不少云南小吃店及异国料理。

母亲在世时,提到昆明文林街百年历史的老家,总不忘谈当年西南联大的学生,多么爱到文林街的过桥米线餐馆、茶社、咖啡馆享用云熏风味的佳肴;包含抗战时代援华抗日美国空军飞行员,与在滇缅公路上筑桥铺路、战时物质运输首要工作的南洋华侨机工们。

到了台湾后,思乡的母亲往往借由日记抒发思乡情,写道「思念故乡过桥米线、大薄片、 云南饵块、豌豆粉……思恋老家文林街,文化巷……」。

一九七五年,母亲由台南搬迁到新北市南势角飞驼新村,不远处有条华新街(现有缅甸街之称)。大约一九八○年代,华新街上除了了原本的传统菜市场外,骤然新开了好多间小吃店,以缅甸、云南、印度、广东料理为主。

有日,母亲发现有家云南口味小馆 ,老板娘是来自缅甸的云南腾冲人,说患上一口道地的昆明话,所卖的竟全是她昼夜思念的云南佳肴:云南豌豆粉、豌豆粉加米线、凉拌米线、云南凉面、稀豆粉等。她如获珍宝,兴奋地告知几位昆明小老乡,最后还幽默加之一句「老乡见老乡,两眼泪汪汪」。

母亲念念不忘的云南口味「豌豆粉」,虽是云南的传统小吃,但从昆明到苗族会萃的屏边县,「它」呈现在街市美食排行榜上,有「以及平的豌豆粉」的雅号。这一道工夫佳肴,让身处异乡的云南人恋恋不忘。

价钱廉价的豌豆粉,也是很费工的一道美食。母亲说:「丰满的干豌豆,是历经九十天摆布生长而成,先磨瓣去皮再用清水泡,泡发后的豌豆再加水磨成浆。经由层层过滤,将杂质去除了后,再静置几小时,让豌豆浆中的淀粉沉淀至下层,过滤后的豌豆水用小火熬煮成糊状,冷却后即成豌豆粉。过去在云南的农村,豌豆粉摊时常是设在小溪旁。」

母亲教咱们如何吃豌豆粉,她说:「凝成块的豌豆粉,可以凉拌或者油炸,咱们小时候,天冷时才吃炸豌豆粉。云南小馆的佐料味道有酸有辣,还有她自做的花椒油,此外还有花生米及香菜、生洋葱等等,你们要吃甜一点或者咸一点、辣一点的味道,均可以自己调配。」

只要有客人到母亲的家作客,无论是甚么违景,一张红木圆桌上,满是她亲身烹饪的云熏风味佳肴,最首要的是她一大早赶到华兴街买的豌豆粉。母亲快活地介绍云南故乡料理,秉承她老家的习俗为每一位客人「压饭」。登时,云南民风情调从厨房飘散在客厅、红木圆桌上。

只要我回台湾,陪母亲到华兴街是必做的作业,云南小馆老板娘只要见到母亲,再忙也都会以昆明话以及她寒暄几句,母亲的眼角弥漫青春的笑意。

一直到她违驼步履盘跚、手持拐杖,她仍去华兴街云南小馆买豌豆粉、凉面以及破酥包,只为了迎接自南北上的昆明小老乡,或者是在昆明相识的老友……。

当母亲病重住院,她看到病院的伙食即闭上双眼,我开始逐日重新店耕莘病院坐捷运到华兴街,为她买豌豆粉以及破酥包。印尼外佣阿珍笑着喂她吃有脆碎花生味、香菜味、云南辣椒油等多层次的故乡味小吃,云南西熏风吹进了她住的病房,母亲脸上透露的是颠沛流离后的乡愁。

带有浓浓乡土情的故乡食品,成为了母亲生病的良药,她没有哀声悲叹,也不大声说话,主治医生、护士、病友都喜称她「优雅奶奶」。也或者许一种故乡的味蕾记忆让老母亲优雅自在,直到她悄然谢世。

母亲走了,云南小馆老板娘曾经问过我:「老太太『克』那里?」我淡淡地回应:「『克』天堂了。」